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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轮圣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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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轮圣王

天轮圣王

 

【朱厚照x裴文德】无名宫女忆文德皇后二三事

注:本文为第一人称司制司宫女视角的碎片式回忆体,回想她当年侍奉过的裴文德与朱厚照二人。

警告:OOC崩坏/平行世界明朝/官制捏造/参考帝后视频/一发完结

 

我入宫侍奉时乃是正德元年,因自幼随母学刺绣,绣工还算入眼,便进入尚功局下辖的司制司,为后妃制衣。此时那位大人刚升任缉妖司郎中加封锦衣卫都指挥同知,凭借一身傲人武艺铲除妖邪,正气凛然,为百姓所敬仰。世间更有传闻:缉妖司首领裴文德所到之处,若邪气不侵,必有妖尸遍地。

后宫中虽有几名妃嫔,却近乎幽居,更无子嗣诞下,自然也就少有晋封赏赐之事。因此司内事务清闲,我也就为妃嫔们缝制朝服、礼服与常服——可怜的是,这些精美织物终其一生恐怕都入不得皇帝之眼,在暗无天日的深宫中消磨光泽罢了。

清闲的日子持续了数月,某日突然送来许多玄色与深红的贮丝妆花罗与妆花纱的衣料,纹样看似简单,质地却轻薄高雅。皇帝下旨命司制司赶制若干男子袍服,我等听闻皆惶恐不安。司制司素来只为后妃宫人制衣,外臣衣物自有织造局操办。宫女之间开始流传,说那位大人不日将以后妃之名入侍内廷。我等宫人虽说不解,却也不敢懈怠,只得依样将袍服织造好了呈上去。进献当日,我跟着司制进了大殿,所闻所见愈发确认了之前的传言。

 

那天,我们到了乾清宫门口,却听到里间叮叮当当纷乱之声。侍从们低头站在门口只当听不见,也不见內侍的身影,便料定大人身在此处。大人在时,皇帝喜欢与他独处,总是早早屏退太监,只留下门外看守的侍卫。司礼监那位平素对宫人们说一不二,此刻也时满腹牢骚,甚至同我们唠叨过大人的厉害,自然不敢逾越一步。

我们提前得了旨意,便径直入内到寝殿门口,却不小心将君臣对话听得一清二楚。

“裴卿,你知道朕想要的是什么!”

“微臣愚钝,还请皇上明示。”

“你要朕为社稷苍生当明君,可以。只要你答应朕,就这一件、这一件……”

“皇上……恕微臣难以从命。”

“裴卿,朕知道你最大的愿望便是天下和顺,日月清明。可你在世上有杀不完的外道邪魔,就如朕在朝堂上,要面对除不尽的奸党佞臣。朕知道你在怕什么!妖血反噬之苦,朕只恨不能身代你受……”

“请皇上自重!莫要再说这等胡话。微臣以己为饵,以身试妖,为天下苍生,为君臣百姓,自是心甘情愿,永不后悔。”

大人最后几个字掷地有声,语气却突变,隐忍中仿佛带上哭腔。我在外头听得出神,差点绊在门槛上。

“为君臣百姓,朕总算是其中一个。呵,裴卿啊裴卿,这等冠冕堂皇的话也就出自你之口,朕才信。你总把自己放得那样低,委实叫朕又爱又恨!既出此言,朕自然绝不负你。”

“皇上……”

“天子一言九鼎。裴卿,朕以爱人的身份恳求你,答应朕。”

帝王平日的口吻一时气急败坏一时又颇无奈,大人倒是泰然自若,沉稳笃定。宫人甚至朝臣面对君王都谨小慎微,外朝则到处都是两面三刀的小人,多有谄媚示好之态。唯独大人行事正直坦率,敦厚有气量,我们暗地里非常佩服,甚至有宫人对大人暗自心生爱慕。

“微臣,遵、旨。”

“裴卿,快起来……朕现在,浑身畅快!”

“皇上,白日宣淫,不可……”

紧接着便是衣料触地之声。我与司制听得入神,险些撞破皇帝的房中事,只得赶忙退回宫门口。过了约两个时辰,听里头宣宫女近身伺候,这才再次入内。

“皇上,司制司宫人求见。”

“进来。”此刻皇帝音声清朗畅快,显然是心情极好。我们都松了口气,绕过三道屏风,恭谨献上袍服。皇帝这才再传太监来接收,又向司制询问六局宫人的情形,说了几句闲话。等待期间,我跪在后方不敢抬头,只将殿内情景收入眼帘。

此番乃是我第一次进入寝殿,此前见过许多妃嫔华丽精美的宫室,此时也只得感叹,皇帝的寝殿竟简洁昏暗至斯境地。三面挂着层层叠叠的绛红色帷幔,四角的铜制宫灯点起雕龙画凤的香烛。御牀之前垂落两层绛色暗纹秋罗幔帐,依稀可见其中向内而卧的一抹人影,裸露着脊背,必然是大人无疑。皇帝说话很轻,仿佛顾虑着床上人的休息而克制吐息,不似平日那般随性张扬。空气中弥漫着浓艳的香气,宫女们再愚钝,也十分清楚大人在皇帝心中的分量,是万万不敢造次的。

 

尽管如此,立男子为后依然是前无古人的大逆不道之事。就我等所知,就连那位万般纵着皇帝胡来的九千岁,都一日三叩首地劝阻皇帝,不应违背天地伦常。司礼监尚且如此,阁老们更想了无数法子百般阻挠,不仅每日早朝伏阙谏诤,更上了无数题本。若是将其中指责大人的词句串联起来,恐怕能编成一本花样百出的《古今弹劾录》。先是控诉大人德行有亏缉妖不力而不可主持中馈,再指斥他操纵宦臣作乱迷惑皇帝心智,那满纸的荒唐言,皇帝自然铁了心当看不见。

前朝不行,便只有往内廷想法子。皇帝油盐不进,阁老们最后只得搬出张太后来向皇帝说情。可皇帝那般反复无常的性子,哪里又理会太后劝谏?然而在这期间,后宫有位王婕妤,平日侍奉颇得太后心意,此时却不知从何道听途说,因嫉恨而生出事端来。

此事说来奇怪,我等皆难以理解。大人与后宫妃嫔一向毫无交集,自然并无恩怨。王婕妤有一兄弟在缉妖司做事,当时在大人手底下当差,甚至受了不少关照。缉妖司供职者,欲杀妖物,需要先以蛊虫做引子引出妖兽,各人都留着各色毒虫。那位婕妤不知用了什么手段,从她兄长那里将毒虫弄进自己宫中,勾搭了两名內侍和此时在宫中主持祈雨的萨满,竟然认真地做起法来。

三日后,钦天监报知东南方向有妖物出没,骚扰民众。大人当下便带领十余人的精锐小队出城缉拿,唯独王婕妤的兄长一人告假推托。这天皇帝晨起后眼皮便狂跳不止,清早便借故对几名贴身宫人发难。惊心胆颤地捱过一日,直至夜里三更,却还不见大人身影,宫女內侍都慌了神。

按缉妖司规矩,除非到了外地,当日若不能成功缉拿,则最迟要在戌时前回宫禀报进展。此时皇帝更是暴躁不安,有不长眼的小太监来请安,又拿来一堆新的上疏,却撞在刀口上,被他勒令在旁自行掌嘴。

到了四更,皇帝终于坐不住,派御前侍卫出城寻人。我们站得眼皮子开始打架,好容易等到侍从的马蹄声再度响起已是卯时。侍从们快马加鞭将人带回时,却见七窍流血,身上几个皮肉翻起的伤口,伤口处的血液已近干涸。同去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,境况惨烈。皇帝见了差点昏过去,我们手忙脚乱将大人抬上龙床,幸亏还得了一口气,用参汤吊了七天七夜才醒来,总算无虞。

经御医诊治,我们才知大人体内妖血突然反噬,身上多处陈年旧伤崩裂,以致失血太多。据御医所言,缉妖者体内若是妖血躁动,通常只会短暂影响心智。只要心绪平和,片刻便能平复,更不至损伤肉身。此番发作异常凶险,似是有人暗中作祟。

皇帝自然是震怒,当下命锦衣卫彻查,从官员一直查到内廷。锦衣卫动作奇快,很快便在王婕妤宫中搜出了尚未销毁的毒虫等巫蛊之物,还有扎满针的桐木小人,刻着大人全名。东窗事发,皇帝自然是不信此事乃婕妤一人所为,对她宫里人严刑拷打,果然又供出了萨满、太监与兄长等人。萨满与太监被斩首,王婕妤被诛九族。有官员受张太后嘱托,廷争面折直言大人是祸水,立刻被扒下衣服排在皇极殿外,当群臣的面受了六十廷杖。60多岁的老谏臣性命垂危,血点子溅在雪白的汉白玉石阶上,触目惊心。

张太后听闻此事,念着婕妤旧日侍奉的情分,气急攻心,又当面多说了两句大人的不是,惹得皇帝拂袖而去,数月都不再往慈宁宫问安。后来太后受了风病倒,经过那位大人苦劝,病榻上才终于得见皇帝一面。母子情深尚且僵化至此,皇帝对大人恐怕是没有什么再做不出来的行径了。

此事过后,大家都心知肚明,前朝后宫人人自危。有些曾想暗算大人的心怀不轨者,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。首辅刘大人悲愤交加下被迫告老还乡,无人再敢有所异议。

 

半年过去,一如所料,皇帝果然将那位大人立为皇后,却免了册封大典与百官朝贺,只由礼部宣了诏书,直接在缉妖司授下金册印玺,内阁心腹朝见过便了事。立后当日,我等经过奉天门,瞧见那位大人一袭绛红蟒袍,妆花暗纹在日光下透出含蓄沉着的光泽,愈发衬出那剑眉星目的天人风姿。宫人花费心血的成果如今终于大派用场,我心中又激动,又生出隐约的自豪——这大约算是古往今来立后第一遭。

此外,大人又得皇帝特别恩准,准许保留缉妖司首领等一切原职,平素照常在外缉拿妖孽,还可凭借御赐金牌随意出入宫内外走动。如此这般,大人才算是真正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。可惜他不摄六宫事,眼里除了皇帝便只有妖孽,入宫时身上见血乃是家常便饭,皇帝也不顾忌。阁老们都是文人,岂能容忍皇上带着一身血腥气上朝?便又多次上疏,说那位大人一介武夫,入主中宫后便骄横跋扈,时常殿前失仪云云。皇帝实在听烦了,索性命大人每次入宫便先入乾清宫寝殿沐浴更衣。阁老们再难挑他的错处,新上任的首辅李宾之大人见他更是礼让三分。

虽说有堂堂正正的册封旨意,那位大人从未踏入过坤宁宫一步,自然不喜欢被称为皇后。阁老们纵然迂腐,却也认同他除妖凶险以保皇城多年平安,朝堂上便只称“中宫”,宫女则照旧唤他“大人”,皇帝也默许。有民间黄口小儿以此搬弄口舌是非,编些帝后不和、皇帝荒唐无道专宠妖孽的荒唐话,实在令人可恨。

又据传言,从前大人身边有一梅姓宫女,因是缉妖司的旧识,性子跳脱如兔,且活泼爱玩闹,言语间对大人便偶有冲撞,上下尊卑不分。原本小事一桩,只是大人封后不久,便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传到了皇帝耳中。后来我等便不曾再见到梅姑娘,传言是被撵了出去,此后下落不明。每每提及此事,那位大人虽不是讳莫如深,却也只摇头叹息,似为梅姑娘有所不平。然而御命不可违,更何况源头在己,皇帝便吃准了大人会自觉责无旁贷,才有此举措。

世人多哭诉皇帝荒淫暴虐,行事怪诞悚然。这些大多为民间传言,百姓们自然是不曾见过天子如何平定藩王叛乱、杀退蒙古鞑子,又如何为那位大人除宦臣、灭奸党的大快人心之事。

 

立后不久,皇帝便借口不喜欢禁城内过于压抑的气氛,另在西苑造起豹房,内有宫殿几十余间。又在其中大兴土木建起玲珑剔透的水晶馆、雕饰绮焕的栖凤翔鸾阁,人工雕筑出海上仙山景象的蓬莱池,奢靡壮丽,不可名状。更用金丝笼子豢养诸多上山下海才能抓来的猛兽珍禽。起先我等身在禁城中,皆以为此地专供皇上肆意淫乐所为。被指派来此后不久才知,豹房兴建与否,全凭大人的一句话。

原来的缉妖司府邸建于开国年间,狭小简陋,已不足以应付愈发扩大的人员规模。某日大人就缉妖司扩建之事提了几句,皇帝便应下来放在心上。因此,豹房行宫被划做缉妖司的别馆。其中几十间殿阁中存放的均为御赐的稀世珍宝,专供大人享用。可惜大人素来简朴,为人低调,许多珍玩日日夜夜积在库房里吃灰,唯独皇帝心血来潮时想起,其中少数才得以被拿来赏玩,让我等一饱眼福。

一切布置妥当后,在皇帝一再要求下,大人总算将公务搬进行宫处理。那座宫殿之金碧辉煌,为禁城内九重宫阙难以企及。殿西侧高台上建起三十丈高的紫水玉仙人像,手捧铜盘承接雨露,寓意延绵益寿、镇恶驱邪的“琼浆玉液”。屋顶铸起一排贴满金箔的铜凤,以昆山之玉为眼,以碧玺宝石为翅羽。四周白日里我偶尔经过门口,简直被晃得睁不开眼。

 

到了这时,周遭番邦再有稀罕物进贡,皇帝懒得一一观赏,便先一股脑儿收入豹房。大人虽不亲自使用,但只略看一眼便知所为何物,来自何方。东瀛的兰奢待香、天竺的莲花舍利、波斯的奇禽异兽……如此种种,大人都更将背后因缘典故娓娓道来,使人啧啧称奇。大人时常与我们这些金丝笼中过惯了的宫人说些各地奇异见闻,想必都是在外缉妖时见多识广的缘故。

为了便于在豹房长期生活,皇帝又亲自考察,将我等十名得力宫人从六局拨往豹房,专侍大人一应吃穿用度、起居坐卧。这之后,我们才算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那位大人。起初,许多宫人以为大人习武除妖惯了,又不喜赏玩器物,定是不懂风情之人,担心他对手底下的人都是随意呼来喝去的粗糙做派。侍奉一段时日后,才知事实截然相反。

在豹房内,大人对待宫人极是宽厚温和,却又赏罚分明,恩威并施。因圣意难测,近身伺候的宫女內侍说话快了些、动作轻缓些都算行差踏错。有那不太机灵的时而莫名触及逆鳞,几个时辰的板著之刑挨下来,四肢经脉受损,得卧床好几日才能再度行走。唯独大人敢对着干,寥寥数语斩钉截铁,便减免了责罚,又搬出《刑律》将皇帝噎得无从应答。皇帝吹胡子瞪眼,找不到由头狡辩,每逢此时,我等都大感快意,暗中感激大人解围。

缉妖司自有现成的法度,大人便将衙门赏罚规矩照搬到豹房内。对经常被辱骂责打的宫人是恩典,唯独苦了司礼监那些內侍。他们大多从小就跟着九千岁胡作非为,懒散惯了,现在遇到一位铁面无私的中宫娘娘,将他们平日喜爱的歌舞角抵、酒肆饮宴都禁了,简直苦不堪言。久而久之,有些年长的受不住,便找个借口称病,回私宅休养。其中有不少是文臣的死对头,消息传入阁部,大人便歪打正着地得了美名。

在宫人们心中,大人既与帝王真心相许,在内匡正纲纪,在外除妖平乱,一人身兼多职而鞠躬尽瘁,此为前朝许多贤妃名臣所不能及也。

 

皇帝年轻气盛,又随心所欲惯了,渐渐地便对阁臣的票拟不服起来,不看也不批,直接丢去司礼监。大学士们德高望重,不少是给先帝爷做过东宫老师的三朝老臣,气度威严。皇帝再任性,政务上仍然要倚仗他们,不好当面忤逆。有时两边政见不同,数日僵持不下。皇帝受了阁老的气,又难提出更好的决策,便委委屈屈地来大人这里寻些安慰。

皇帝每次来与大人相见,必定先共进一道晚膳。过后两人总要先说一些闲话。有时皇帝心情好,命我等在旁侍奉,便能听到大人绘声绘色地向皇帝讲述上古的神鬼妖邪、志怪传说,从大荒山圣昆仑君一直说到鬼族双生鬼王。直到子夜时分,帝后这才屏退众人,自去歇息。

后来,皇帝索性在豹房行宫常住,只是苦了几位阁老,风雨无阻地带着票本赶来面谒。有时赶上大人刚缉妖归来,双方打个照面,看上去气氛肃穆,仿佛有剑拔弩张之势,看得心惊肉跳。后来大人曾说,其实都很能体恤对方的难处,并不尴尬。这也是大人为人清雅拔俗,使人拜服之处。

深宫寂寞长,宫人们无处打发时间,便喜欢在背地里议论宫中男子外貌,苦中作乐。那位大人形貌清癯,有一双特别的细长眉眼。许是妖血在身的缘故,总微含着愁苦。在外沾血时冷冽如刀,殿内烛光下却清隽如玉。皇帝乃九五之尊,浓眉大眼神采飞扬,却更衬出大人那一番雍容风姿。加上御下有术,颇能杀一杀皇帝的锐气,大家受够了皇帝的乖张秉性,便愈发喜欢亲近他。

 

入主中宫后,大人得皇帝特许,保留了习武者的处事风格。他处理缉妖事务时利落刚直,在外诛杀妖孽时雷厉风行,便是在见惯生死的皇帝看来也胆战心惊。妖物嗜血成性,牙尖齿利。有时大人带着一身的伤口归来,皇帝瞧见极是痛惜,便不顾规矩,赶走侍从亲自上药。缉妖司中所用的金疮药多为军中特制,药性极烈。起先皇帝下手毫无轻重,胡乱涂抹。大人少不得要强自隐忍,平时寡言惯了,有时痛极了才愿唠叨几句。这在旁人看来,已是天大的盛宠,肝脑涂地也无以回报。但皇帝依旧是笑嘻嘻地,只觉那位大人多说几句重话,便算是在他面前展露冰冷外壳之下的柔软真心,更显独一无二地可爱可敬。

听闻为了皇帝子嗣绵延,大臣们忧心如焚,对大人以武将之身入侍颇有不满,却又碍着缉妖司的脸面,不敢公然造次。我与大人相处久了,对此很不以为然。先帝爷独宠张太后以致六宫如同虚设,父子血脉相连,皇帝自然也是得其影响极深。加上大人是朝中一等一的大功臣,引来小人眼红嫉恨,甚至心生谋反之意,这才是最要提防的。

 

正德十一年,我年满出宫,不久便传来宁王自江西起事作乱的消息。宁王借口皇帝荒淫无道,发檄各地,指斥朝廷。自从大人被立后,皇嗣更加衰微,各处反贼掩藏的异心终于抬头。逆天而行,违背阴阳乾坤之道,或许这就是帝后必遭的劫难罢。

此后,我对宫中与豹房的境况便一概不知了,只听闻宁王之乱被佥都御史王守仁举兵平叛,前后不过一月有余。

两年后,我辗转进入江宁织造府做绣工,为皇亲赶制纹样奢丽的新衣,满目都是金翠交辉的织金孔雀羽云锦,却再不曾见到贮丝暗花罗纱的衣料,更不曾遇到第二个将绛色蟒袍穿得那样好看的人。听闻平叛后皇帝多次南巡,好容易再回皇城,不久后主持大祀礼时却染上肺疾,数日后突然薨逝。

新帝乃皇帝之近支堂弟,见世间多年不曾出现妖邪,便将权倾朝野的缉妖司撤去,大人也不知所踪。市井流言又称那位大人追随皇帝而逝,身体化作一条红白锦鲤腾空而去,传得神乎其神,这等鬼话我自然是不信。

改朝换代发生得太过突然,仿佛在我细数豹房那一件件封存的珍宝时,一切变数就尘埃落定了。新帝勤政,大赦天下,逐渐显露一片盛世景象,与之前朝纲废弛、社会失序的惨况截然不同。渐渐地,世间有了对那位大人的苛责诋毁之声,大多将大人歪曲成恃权乱政的嬖臣,甚至将昏君无道也归因于他,仿佛忘却当年缉妖司中的血性男儿如何降妖除魔,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。世人如此背信弃义,搬弄口舌,实在可笑又可悲。

我自知口拙,无力一一反驳,更忙于手头的活儿,少有空闲的功夫思念他们。但我始终感念大人厚待宫人的恩情,心中为此隐隐作痛。渐渐地,夜间入睡时那位大人偶尔托梦而来,仍是云上之人的姿容风采,只说他与皇帝一概安好,请我等无需挂念,总算使我心宽稍许。

 

又过了三年,发生一件因缘际遇的奇事。三月初三是个和畅的春日,我约上好友往苏州府游玩踏春,到了苏州河畔水滨修禊。将要离去时,只因襦裙被打湿,我忙着清理,便稍耽搁了一会儿。

此时,远处有一叶小舟缓缓漂流而下。除却一名船夫撑杆,船中还坐着两名三十多岁的男子。两人衣着考究,袍料上的金丝云鹤纹样眼熟得很。再看脸时,不是皇帝与那位大人,还能是谁?我大惊之下叫出声来,立刻被他们注意到。两人很快认出我,皇帝略点点头便侧过脸,神色有些不耐烦;看上去清减不少,却仍带着贵胄之气。大人则还像从前那样,细长的双眼玲珑剔透,眼角微弯带出笑意。见我神色激动,紧接着便将食指放在唇上,示意我不要声张。我本能地跪倒行君臣礼,肉眼瞥见皇帝似是嗤笑了一声。他们的船沿着河一路远去,大人又走出船舱,向我招了招手。我也招手示意,这才看着小船逐渐在视野中缩小,化作一个极浅的墨点,转过草坡,倏然不见。

回去路上,我起先精神恍惚,后来才恍然大悟。皇帝定是放任了本心禅让皇位,还自己闲散王爷之身。他这才得以和那位大人一起,做回寻常布衣夫妇,四处游历大好河山。依我在宫中数年之愚见,皇帝本性跳脱,拘泥于宫规祖制中的帝王之路对他更像一种折磨。比起受万民景仰朝拜的帝后,或许这才是他们更好的归宿。

人生天地之间,若白驹之过隙。我不知他们又经历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故,但此刻见两人成了一对闲散安逸的闲云野鹤,实在使人宽慰。愿天下有情人都能如帝后这般,历尽千帆,终成眷属。

 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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