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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尺J】星国异闻录 12

 

 

正式开启副本/大丈夫能屈能伸

 

 

星国皇都外围,驻营禁军在姜赞镕的统帅下尚且稳固。但此时剩余的兵力只够维持住残缺的城墙防御。况且当下形势严峻,再想进攻无疑是以卵击石——在一片迷蒙的城外十几里外的山口,双方对峙了三天三夜。最终李相赫亲自越阵而出,与李民皓展开交锋。双方以佩刀交手,十几个回合过后,身上都中了几刀。

见对方的皇帝挂彩,星国士兵得到了些许振奋,重涨近乎枯竭的士气。朴载赫坐镇后方稍稍镇定了精神,正待再战时,忽然侧翼杀声四起。摊国兵部卿姜善久率精兵以极快的速度翻过陡峭的山峰,两路合围将星国阵型冲得七零八落。随后他在掩护下直接冲上王车,直接要将朴载赫掳走。万分危急之时,姜赞镕总算是带人拼死杀至,把惊魂失措的小皇帝提上马,一路带回皇都。

 

以这样的形式仓皇逃窜回宫,无疑是奇耻大辱。姜赞镕一语不发,快马加鞭地在狭窄的山谷内横冲直撞,最终总算躲开了追兵。朴载赫被送到相国府疗伤,等待他的是怒发冲冠的老相国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。

“你就这样鲁莽轻率,冲到前头,成何体统!”

崔相国坐在正殿里,盯着面前跪倒的朴载赫,一手狠狠拍在面前的矮桌上,拍得手掌生痛。姜赞镕陪坐在侧,此刻也无话可说。他看得出相国生气的并不是星国遭难至此,而是朴载赫大张旗鼓地亲自发兵,和对方硬碰硬。皇帝是国家的颜面,不能轻易白白牺牲。而朴载赫这么做,无疑是轻看了他所在的这个沉甸甸的位置。

“我上愧对列祖列宗,下使百姓蒙难,愧对您的栽培。”

朴载赫自知有错,沉默着叩头行礼。他发丝散乱,脸色苍白,沾满泥土的甲胄上渗出斑斑血迹,多日来吃了许多苦楚。

“皇帝,你可知错?”

“我知错了。但是,”朴载赫垂首良久,又抬起头,眼中满是气愤与不甘,“李相赫亲自坐在王车上指挥。他尚且在前方冲锋陷阵,我若是龟缩着将一切丢给臣下,便是弃国家于危难中不顾。”

“他对星国蓄谋已久,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,智囊军事在侧,这才倾巢出动。眼下我们兵力太少,只能暂且跟他耗下去,撑一天是一天。”崔相国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:“你呢?你有什么准备就仓促行事?瞒着中宫和兵部,还拖累了民皓。”

“……我知错了。”朴载赫颤抖着回答。

“不能再耗下去。”

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伴随着微弱的忍冬香气。朴载赫猛然惊醒回头,竟是曹容仁从马车上被人扶下来,径直走进殿里来。他穿着宽松的披肩遮掩身形,此刻走动时微微皱眉,已有些吃力。朴载赫本能地要过去牵手,却被他拿着信纸的手隔开,心中凉了半截。

“中宫怎么到这里来了……”崔相国没料到他怀胎数月竟还出宫来,连忙也点头行礼。

“民皓被围攻,受了重伤,要支撑不住了。”曹容仁说得急促,将信推过去,“李相赫很快便能通过山口。不能让民皓就这样送死!”

“中宫可有计策?”

“为今之计,只有乞降。要先过眼下这关,保住现在所有活着的人,之后徐徐图之。”曹容仁说着低头。

“这……”崔相国无奈叹气。

“臣本以为,摊与虎早已是剑拔弩张之势,战争一触即发。如何突然将矛头调转到我们身上,甚是奇怪,恐怕有隐情。”姜赞镕察觉到曹容仁的言外之意,立刻补充。

“一定得降么?”朴载赫大受打击,只觉耻辱憋屈,“没有别的智取的办法?那我宁愿死……”

“我说过的,载赫。你要死了是咎由自取。”曹容仁看着浑身发抖的朴载赫,又环顾四周,平静开口:“你自然可以死,但今后天下或许就没有星国了。”

朴载赫身上流淌的,是星国皇族的最后一丝血脉。皇帝一死,皇后自然难以幸免。便是幸免了,在战乱中颠沛流离也是凶多吉少。如今的摊国,其军力比两三年前快速扩充,训练十分有素。摊国的铁骑所到之处,几乎无人能敌。曹容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后代的处境——得活下去,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。这个道理朴载赫并非不能明白,但他难以接受卑微的现实。

“中宫怎知对方接受乞降?”姜赞镕开口质疑。

“李相赫不是滥杀无辜之人。他从前向外扩张时,若对方甘愿臣服,便停止武力清洗。否则不会将韩王浩的命留到现在。”

“何以见得?”

“摊虎之间气氛虽然紧张,至今尚未兵戎相见。想必双方交换过了消息,或是虎国得知了什么,才按兵不动至今。”

此时突然有探子来报,说是小李将军被生擒。这一情报,最终逼迫殿内君臣四人做出了选择。

朴载赫被迫降下旨意。作为国家的首席外交官,礼部卿权智敏奉命草拟降书,前往摊国本营递交。降书中卑辞厚礼表达臣服之心,从此岁岁进贡,只为换取被围困的残部的一线生机。

 

跟着曹容仁上了回宫的马车,朴载赫隔着厚厚的帐子几乎都能听见外面兵器相交的厮杀声。他握到身边人冰凉的手,不敢去看曹容仁的脸,只好低着头专心地将它焐热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曹容仁没有回答他,扭头看着窗外。朴载赫闭上眼也想象得到,他的脸色有多难看。两个人接下来一语不发地僵持着,直到马车驶进宫中。寝宫里昏暗冰冷,宫人见主人风尘仆仆归来,慌忙点起蜡烛和熏炉。朴载赫使眼色让他们退出去,随即关了殿门。

曹容仁走过来,给他卸下血迹斑斑的铠甲,开口时语气中带上了怒意。两个人靠得很近,他口中白气都喷在朴载赫脸上。

“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关口跟他们耗?”

朴载赫知道曹容仁是压抑到了现在,才有了开口的时机。

“民皓哥在那里苦苦支撑,我岂能临阵逃脱……”

“那是将军的职责和使命,却不是你的。”曹容仁缓缓开口,“皇帝在乱军之中死了,李相赫要是带人闯进来烧杀抢掠,我们都没法活下去。你有没有考虑过身边的人?譬如我和孩子?”

他眼角发红,将朴载赫的手腕捏得发白,声调也越来越高,显然是在刻意压抑自己,不至太过失态。

“对不起。是我不好。”

朴载赫自知理亏,说不出其他安抚的话。他从禁锢中挣脱,蜷缩着坐在熏炉边,将头深深埋入膝间。身上还有许多地方疼痛,肩上被捅了个口子刚刚结痂,他只觉有无边难过想要诉,却哽在喉头无法出声。宫人在外面守着,皇后近在眼前,他虽是败走回宫,却还得维持作为一国之君的体面和威仪,不敢哭出声。

“想哭就哭出来,没别人知道的。”

曹容仁看着那失魂落魄的模样,还是软了心肠。于是朴载赫终于支撑不住,靠在他肩上,就像寻常人家的受委屈小孩子一样抽噎起来。这一刻曹容仁有些心疼,朴载赫摇摇晃晃地坐在这个位置上,还不到一年。褪去沉重的身份,他俨然还是个青葱年少的普通男孩。即便有人指点,面对排山倒海的外敌,他再怎么战战兢兢也会犯错,会意气用事,更会有软弱逃避的时候。

温和中带甘甜的印香散发而出,两个人的情绪都有所镇定。曹容仁精疲力尽地站在门边,透过窗棂看到夜空中细密的雪粒。现在唯一庆幸的是,他腹中的孩子一直很乖,沉沉地睡着,似乎再大的风波也叫不醒他。

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夜,星国君臣们都紧张地等着战事的状况和城外的消息。

 

“这可不能接受。”

摊国军帐之中,姜善久接过降书,只略扫了一眼,便与坐在他身后的李相赫交换了眼神。李相赫全副武装地坐在最上手,鹰一般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行礼的权智敏。

他太清楚星国人在想些什么——胜败乃兵家常事,俯首称臣不过是障眼法。李民皓眼下还被押着,而星国的小皇帝心底十分仁慈,希望以朝贡之名让摊国人撤退,好让星国百姓重新过上安定生活,这才出此下策。一旦对手历经蛰伏后缓过来,必将反扑。他从前吃过的亏,不会再吃第二次。只是出一次兵耗损颇大,他谨慎地仍希望见好就收。

“你们打得一手好算盘。”李相赫将降书扔到地上,“可惜我不会上当。是那位皇后的主意吧?”

“罪臣不知。”

“你们要降也不是不可。只是,需拿出十足的诚意。”李相赫说着站起身,盯着权智敏恭顺的眉眼,一字一句道:“若真想取信于我,便把你们的帝后送来。”

权智敏猛地抬头,对上李相赫森然凛冽的双眼,仍然不得不开口询问,“您这是——”

“我只有这一个条件,若是朴载赫他答应,我们立时放人。你们要是在其中耍花招,别怪我失信。”

在四周兵将们的虎视眈眈中,权智敏不得不最终退出帐外,将消息带回星国宫中。

消息从前殿传入寝宫,马上一石激起千层浪。一部分朝臣激烈反对,认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;另一部分则认为,若帝后以身为质换得皇都乃至国家的安定,则不失大义护国之举。双方僵持不下时,新的旨意从寝宫紧急降下:即日起,上命兵部卿立即代为摄政,受相国辅佐监管国事,不得有误。

这道圣旨一出,起初反抗得最激烈的谏官们都不得不缄口。这意味着两国之间“交易”达成,君主以牺牲自己为代价,来维持国家之间的和平。即便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对方暂时性的退让,也足以让这个遭到剧烈冲击的国家喘口气,从暂时的桎梏中解脱出来。

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,蓝白两派互相倾轧斗争愈演愈烈的时代。这次唯一令人安慰的是,动荡由外而起,并非自己人的残杀。在这样命运般的循环往复中,被外国铁骑再次蹂躏过的百姓们,对新朝廷的期待很快被失望和愤怒所替代。然而为了存活,他们不得不苦中作乐,努力持续寻找祸乱中的一线生机。

 

大雪纷飞的日子,朴载赫穿着平民素服,精神恍惚地坐上了前往摊国的马车。他们最终还是没能阻止李相赫带着人长驱直入皇宫。好在对方并没有很过分,只是包围了前殿,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己方君主率领群臣,行脱冠待罪之礼。

众目睽睽下,在前额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,朴载赫只觉得好像有千万支利箭射入自己的心脏。但他最后还是咬紧牙关起身,恭顺地自贬为臣,随后迎上李相赫针刺般的审视。

“你觉得屈辱吗?”

曹容仁突然开口,算是将他从阴影中拽出来,总算变得清醒。从另一层面而言,摊国对人质还算宽厚,见曹容仁有身孕,甚至给他们备了车马。不知情的外人见了,或许还以为这架势是国事访问。朴载赫甚至都无从分辨,那到底是轻蔑还是宽容。

“……是的。”

“难的日子还在后头呢。”曹容仁微垂着眼帘,不忍心看朴载赫的表情,“此去凶多吉少,你要比从前更为提防。”

“我会的。哥你才是,这样行动不便……”

把手放在曹容仁小腹上,朴载赫感知到了微弱的胎动,终于面色和缓下来。曹容仁却内心十分不安,未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小生命,就连他们的孩子能否出世,现在都成了未知数。

朴载赫掀开车帘一角,看着漫天雪花。车外,摊国士兵里三层外层围得水泄不通,让他们插翅也难逃。他仰面长叹,自己的命运因无法掌控而未卜。唯一庆幸的,或许是曹容仁还在身边,让他没失去唯一的精神支柱。

 

半个月后,星国帝后抵达摊国国都。他们并没有以臣子的身份面见皇帝,而是被秘密软禁在了皇都近郊的别苑的角落,一处冷僻荒芜的宫舍。

“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

被人直接推了进去,朴载赫惊讶地瞪大了双眼,看着梁上成片的蜘蛛网。狭小的殿内无比破败,一应家什虽然齐全,却都布满灰尘污渍,无处下脚。

“这里是无梁殿。”全副武装的侍卫手握长刀,面无表情地回答,“今后就是你们的住处。”

“……”

侍卫撂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,将殿门严实地锁了。曹容仁定睛看向四周,殿内的窗户都被封死,唯一的出入口便是被重兵把守的大门,两侧是高而坚硬的石质围墙。殿外的台阶上长着荒草,到处散发着浓重的霉味,显然是此前已被废弃良久。

“既来之,则安之。动手罢。”

曹容仁摇了摇头,回到殿内。没有宫人在侧,两个人不得不自己开始动手打扫。等到好容易收拾出一块地方,已经过去了大半天。

“哥你说,这李相赫会如何折磨我们?”经过一路上的颠簸,朴载赫此时已看得有些开了。至少有房子住有地方睡,没有直接被抓进大牢用刑,简直是最大的庆幸。

“我不知道……不过既然他们大费周折把我们带来,便是还没有动杀机。”

曹容仁无奈地开口。他现在只觉得浑身像有千斤重,困得人往后倒。舟车劳顿十几日才停下,对他现在并不充足的体力是极大耗损。他差点直挺挺地向后倒下,幸亏被朴载赫接在怀里。

“哥?哥?”

就在朴载赫抱着人坐在地上慌张大叫时,门外突然有了动静。随后殿门猝不及防地打开,却是两个装束不凡的宫人端来了食物。朴载赫定睛看去,见热乎乎的羹汤和饭食被装在小巧的碗碟里,飘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,对落魄的人质简直是雪中送炭。

宫人放下膳食,其中一个细声细气道:“二位远道而来,皇后吩咐我们不可亏待贵宾。”

说罢两人便退下,屋内又恢复了僻静。精美的膳食摆在简陋的小桌上,朴载赫又饿又累,不疑有他,率先喝了下去。

就在曹容仁端详那碗奶白色的汤时,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。一个银灰色头发的小个子裹着浑身寒气闯进屋中。他满脸怒容,飞快地拂袖打翻了碗碟,把汤汁泼了一地。

 

 

TBC

 

 

崽才是最多灾多难的……


04 Mar 2020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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